林素子

茫茫人海,相遇即是奇迹

【散空】双腿之间

总感觉这个名字好怪哦

其实是想看阿散哭哭

真的不知道称呼阿散为什么,所以还是散兵吧。


1

“旅行者,好久不见,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很高兴。”纳西妲站在净善宫的中央,稍有些惊讶地看着抱着东西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的金发少年,“这是……”

“嘿嘿,太久没来看你啦,纳西妲。”那个少年似乎有些心虚,说完这句话之后抬眼偷看她一眼,然后紧张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这是礼物。”

纳西妲眨眨眼,接了过来,发现是五颜六色的不同国家的流行的小零食。她想了想便懂了旅行者的小心思,有些促狭地笑了笑:“旅行者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哎?你怎么知道?”空顿了一顿,又慌慌张张摆手,“不,不是,我是说,我也想来看你的。”

纳西妲只是笑。

空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是放弃了,低下头小声道:“确实有事情来问你……”

“好呀。”纳西妲温温柔柔地回答,带着期待地看着他,“让我来听听旅行者的烦恼吧。”


在不久之前,空在旅行之中偶然之间发现了愚人众和教令院中某个学者的学术走私,于是就偷偷去破坏掉了愚人众的据点。

但是因为不太小心,中了某个残留的愚人众的陷阱,被那人关了三天三夜,不过后来因为赛诺也追查了过来,他这才得救。之后他就和赛诺一块儿剿灭了愚人众的残党。

在那之后,空这才能回到尘歌壶休息一下,刚洗完澡换成宽松的衣服,想去睡一觉,就被闯进来的散兵抓着手腕抓走了。

“喂,外面愚人众也抓我,你也抓我!”空反抗,“我跟你好像无冤无仇吧!”

“无冤无仇?”散兵的脚步顿了一顿,回过头来看他,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空愣了愣,也说不出话来。

那双眼睛分明是红的,布满了血丝。

他不知道,原来人偶也会有一双这样多情的眼睛。这双眼睛,他之前也这样直视过很多次,见过这双眼睛里的仇恨,绝望,暗淡,冷漠,也见过他们在一起旅行之后,这双眼睛里微微的笑意。

现在却是痛苦。

明明说过一起旅行会很开心的,但是现在好像又让他觉得痛苦了。

是因为自己吗。

还没等空想明白这件事,就被“砰”的一声关门声拉回了思绪。他抬眼看眼前那人:“喂……阿散……我……啊!”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散兵拽着手,狠狠地摔在了床上。腿上的伤口不小心被碰到了,让他稍微缩了缩腿。

“解释一下。”散兵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是声音似乎在微微发抖,“三天,你去了哪儿?”

生气了吗?好像还气得不轻。

空用手肘支起身子,犹豫了半晌,终于想好了措辞,小心翼翼道:“只是和愚人众打了一架……嗯,就是有些难缠,所以就花了很久的时间……”

“有多难缠?”散兵欺身上来,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一双手扼住了他的下巴,“当初你跟我打的时候也不过一天,这次的愚人众有多难缠才让你三天三夜不见人影?真是可笑,你到底要糊弄我到什么时候?”

空觉得自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只能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你在担心我吗?”

“……”

两个人脸挨得很近,气息暧昧地交缠在了一块儿,缱绻地弥漫着。

“不用担心我,我没有受伤。”空安慰似的伸手去摸了摸他的侧脸。

那双眼睛,那张漂亮的脸,不适合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散兵沉默了很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拉住了空的手,将他拽进了怀里。

确实是一个需要人安慰的小孩子呢。空稍有些欣慰地想,双手也抱住了对方的肩膀,正想拍拍他安慰他一下,却因为对方的动作僵住了。

散兵拽住了他的后颈的衣料,往下狠狠一拉,那件宽松的衣服一下被拽了下来,胸口和背都露出了一大片皮肤。

“喂,你干什么!”空将手放在对方的胸口,有些慌张地推他。

但是这样抗拒的动作似乎让他动作更加粗暴了。

“干什么?”散兵只是轻笑,语气却恶狠狠的,“你既然说没有受伤,那我干什么,你应该都能承受得起的吧?”

他还是在生气,而且似乎比刚才更生气了。空挣扎的手顿了一顿。

散兵只是沉默着,目光扫过空身上打架留下来的淤青和划痕,然后顿在了腿上。他伸手去解空的腰带,却被按住了手。

空满脸通红地盯着他,摇了摇头,低声恳求道:“别。”

“呵……怎么,原来大名鼎鼎的旅行者也会怕吗?没关系。”散兵带着嘲讽的意味,在他耳边低声道,“不会让你疼的。”

疼?为什么会疼?空愣了一愣,马上红了耳朵尖。

他说的……该不会是那个?

“不要……”空拽着床单往后退,但是散兵却拽着他的脚踝强硬得将他拽回去,他手中暗暗凝起了元素力,但是却怎样都不忍心放出来,“我说了不要!”

虽然挣扎了,但是还是被半拉半扯地把外衫和外裤全扯了下来,只留下内衬。

空扯过被子想把自己裹起来,却被散兵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大腿。

“别看……”空抱着被子,想把腿收回来,但是却被拽得紧紧的。

白皙光滑的大腿内侧,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显得很是狰狞,又因为他自己并不在意,碰了水之后,已经有些发炎了。而血痕旁边还要大小不一的淤青和指印,触目惊心。

所以,在刚才走路的时候,那个别扭的姿势已经被很敏锐地注意到了吧。

“这就是你告诉我的,没有受伤?”散兵终于是停下了动作,直直地盯着那条血痕,似乎是气极了,声音反而冷了下来,冰凉得让空打了个寒战,“你到底要骗我多少次?”

他忽然想到了曾经他们还是敌对的时候,散兵抱臂站在他面前对他冷嘲热讽时,那双冰冷而毫无情感的眼睛。

“我只是……”空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愚人众……”虽然是在强忍怒气,但是散兵依然伸手给他裹好了被子,“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空愣了一愣,知道这个时候再插科打诨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就是被关了三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见着面前这人又要发作,空急急忙忙补充道:“最后一天的时候,是……呃,有想轻薄我来着,但是被我踢开了,这才在腿上划了一下……之后,之后赛诺就来救我了。你看,真的没什么的。”

散兵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扼住了空的下巴,咬牙切齿:“为什么要和我说只是个普通委托?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空耐心等了半晌,但是最后那个问题依然没有问出来。

他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却在一刹那失去了所有的语言组织能力,只能愣愣地伸手去碰对方的脸,然后呆板地重复一句话。

“别哭了。”


“然后他就丢下我跑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也没追上他。”空坐在纳西妲对面,叹了口气,摊摊手。

纳西妲一直都是很担忧的神情:“你现在没事了吗,旅行者?需要我为你寻找医生吗?”

“没事。”空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也不是什么重伤。”

他对纳西妲只说是受伤了,要是说自己是因为被轻薄而受伤,那也太丢人了。

“那我去寻一些伤药,之后给你送到尘歌壶里去。”纳西妲依然放心不下。

空点点头:“麻烦你了,纳西妲。”

“愚人众的计划……是很严重的事情吗?”纳西妲神情稍微严肃了起来,似乎陷入了思考,“在须弥境内?”

“啊……对。”空挠挠头,“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赛诺说会追查到底的。”

纳西妲松了口气,有些愧疚:“说来惭愧,作为须弥的神明,我虽然听到一点风声,但却并未了解……总之非常感谢你,旅行者。”

“分内之事。”空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你也不要自责啦,神明又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嘛。”

“所以,旅行者,你想知道的问题是……”纳西妲继续问道。

空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啊,我就是想问,他这个反应……”

纳西妲睁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是觉得有趣,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微笑:“这个问题啊……”

空似乎也觉得自己幼稚,于是有些羞耻一个劲儿地把玩着自己的发尾,不敢跟纳西妲那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对视。

“你想听智慧之神布耶尔的回答,还是作为你的朋友的纳西妲的回答呢?”纳西妲的声音温柔而空寂地回荡在净善宫的大厅里。

空闻言惊讶抬头看着眼前那个童颜的少女:“有什么区别吗?”

“唔。”纳西妲将手指放在了下巴上点了点,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布耶尔会告诉你,他身为制造出来的人偶,拥有着早就定好的规则和反应,所以这样的反应只是正常的人偶的规则罢了。”

“可是……”

“你想说他有身为人类的感情,对吗?”纳西妲依然是笑着的,“知识告诉我,就算他看似拥有了人类的情感,也不过是因为他所经历的一切,背叛,战争,死亡,这些因素造成了人偶规则的异变。他将痛恨谎言,痛恨背叛作为自身规则的一环,所以他对于你的谎言,也保持着同样的恨意,这就是他正在履行规则的体现。”

“这……”空被纳西妲的话震惊了半晌,终于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定定道,“不,他已经不是人偶了。”

纳西妲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微笑着道:“你也不认可这个知识吗?”

“我自然是不会怀疑智慧之神的知识,我只是怀疑知识的适用性。”空咬了咬牙道。

“所以你要听纳西妲的回答吗?”纳西妲接着道。

“纳西妲的回答?”

纳西妲摊摊手:“因为他爱你。这就是纳西妲的答案。”

这个答案振聋发聩,让空又是狠狠震惊了一把,这下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对以前的记忆一直很模糊,所以我的知识似乎也产生了空缺。”纳西妲轻声道,“这个世界每一刻都在变化,知识已经无法解释每一件正在变化的事物了。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发现我所拥有的知识无法诠释你,而跟他相处的时候,我也发现我的知识无法诠释他。所以,我在用纳西妲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和学习一切。”

“纳西妲的答案是因为他爱你。我曾看到,因为爱,人类会产生痛苦,悲伤和愤怒。在我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明白无法用知识和理性去解释这样的情感,它本身就是超脱理性的存在。对吗,旅行者?”

空低着头,没有说话。

纳西妲眨了眨眼,似乎还是很好奇:“但是我依然有想要知道的事情。”

空偏头,疑惑看她:“纳西妲也有想知道的事吗?”

“嗯,纳西妲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纳西妲勾勾手指,“耳朵凑过来。”

空将耳朵凑过去。纳西妲的声音很轻,温柔而平淡地诉说出那个属于智慧之神的疑惑。

空沉默下来,想了想,却没有把答案说出口。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空小声道,“他现在在哪儿?”

“嗯……或许是在某个地方偷偷抹眼泪吧。”纳西妲捂着唇,若有所思地笑道。


2

赛诺是在须弥城的郊外遇到那个人的。那时候,他正在押送一名愚人众。

他是大风纪官,审判违法的学者是他的职责,但是对于这个愚人众,他还没有审判的权利。至少,得将他押送回须弥城关押审问之后再做打算。

但是那个人显然不这么想。

“又是你。”赛诺握紧了手里的赤沙之杖,微微眯眼,抬头看着操纵风元素力浮在空中的那个人,“你是那个愚人众执行官。”

那个坠落的伪神。

不过他听说,这个人之后一直都跟着旅行者在四处旅行,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到?难道说,旅行者在他身边遭遇了不测?

赛诺并不肯定自己的猜测,但是也稍有些担心。再加上对方来势汹汹,看起来并不是带着善意。

“你要拯救你的残党吗?”赛诺冷冷地抬眼看他,手中的赤沙之杖又紧了紧。

赛诺旁边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无精打采的愚人众听到这句话,终于是爬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地朝散兵跑过去:“散兵大人!散兵大人!救救我啊散兵大人!”

赛诺毫不留情用赤沙之杖拍了一下那人的脖子,拍得对方眼花缭乱,又跌坐回了地上。

“我的残党?”散兵抱臂瞥了一眼那个愚人众,然后目光又转向了赛诺,目光也是一样的冷,但嘴角竟然有一丝笑容,“你好像误会了,我已不再是愚人众执行官。”

“那就不要挡在我的面前。”赛诺道。

散兵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终于是从空中降下来,稳稳地落到地面上:“我只是有话要问。”

赛诺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为了警惕他传递什么物品和消息,他挡在了那个愚人众身前。看在旅行者的面子上,他不准备先于对方动手。

“你……几天前,是不是绑架了旅行者?”散兵声音很轻,但直直地向那个愚人众去了,“回答我。”

那个愚人众抖了抖身子:“是……是……”

赛诺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稍微皱了眉。但还没等他想清楚,对方的风刃忽然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赛诺心叫不好,举起赤沙之杖迅速转身,终于在风刃刺向那个愚人众脖子的前一秒钟接住了。

地上那个愚人众已然是被吓懵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他转身,枪尖对准散兵刺了过去。散兵只是侧身躲过,并没有动手,而是动用风元素力又浮在空中了。

“呵,我不跟你打。”散兵只是冷笑,“我只杀他。”

“你想在我眼前杀掉证人吗?”赛诺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得逞?”

“我还没那个算计的闲心。”散兵的声音冷冷的,“把愚人众的一条杂鱼当做证人,你们风纪官的脑子确实不好使。”

赛诺只是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跟他多费口舌的心情。

“风纪官的效率就是这样低下吗?这样的杂鱼竟然还没死?真想让布耶尔看看,教令院都养了些什么吃白饭的东西。”

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但是赛诺见过太多穷凶极恶之人,并不是会被语言激将法就刺激到的人,他只是有唯一担心的事:“旅行者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前几天旅行者本就受了伤,如果这人想害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散兵没有回答,手上那一枚风刃又要成形。赛诺将赤沙之杖横在胸口,做出了应战的姿势。

雷元素和风元素触碰在一起,在空气中炸出了剧烈的粉尘,连视线都模糊起来。赛诺跟他交手了几招,逐渐觉得不对劲。

这人根本没有想过跟他动手,所有的招式都是直直逼着他身后那个愚人众而去。赛诺的招式咄咄逼人,他也是选择的躲开或者硬抗。

真是不要命。

赛诺也不准备留情,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终于是捕捉到了对方的一个破绽,狠狠地刺了上去。

“噔”地一声轻响,剧烈的剑光闪了一下他的眼睛。赛诺往后退了一步,枪尖下意识对准了新来那人,但看清那人的脸时,微微愣住了:“旅行者?”

散兵也是惊讶了一两秒,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拽住了空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皱眉细细看了一遍,看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狠狠地揪了一下空手心的软肉。

“嘶……呃……哈哈,赛诺啊……”空吃痛,瞪他一眼,收回了手,然后对着赛诺干干地笑,将剑收下去,“不好意思,这……这是个误会!”

“误会?”赛诺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但也把赤沙之杖收了起来。

“总……总之,他不是那个意思。”空摆摆手,“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们先走了!”

散兵只是又轻轻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个愚人众,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赛诺将那一眼看在心里,觉得很不对劲,但鉴于旅行者说到这个地步,也不太好继续追究下去:“既然你这样说……”

“下次见赛诺!”空陪着笑,推着一脸不情愿的散兵离开了。


空捧着散兵的脸看了两遍,终于是惋惜地叹了口气。散兵只是抱臂老老实实盘腿坐着,但表情很是不耐烦,像是下一秒就要来掐他脖子。

虽然打架没受什么伤,但是却被凌厉的风刮伤了侧脸。空看着散兵脸上这道很浅的血痕,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毕竟这人性格这么烂,只有脸能让他心软了。

“你再叹气我把你舌头拔了。”散兵道。

“你跟赛诺起什么冲突啊?”空摊手道,“你明知道赛诺是秉公办事。”

散兵只是冷哼了一声,瞥他一眼:“我没跟他起冲突。”

“哈?”

“我没还手。”似乎是在为自己辩白,散兵稍有些不自然地补上后一句。

空瞪大眼睛:“啊?为什么?”

“你烦不烦?不是你让我不要和你的朋友打架的吗?”

空愣了愣,想到当初确实和散兵说过这样的话:“我那是让你不要挑事啊,这次你跟赛诺打起来不就是因为你挑事吗。”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说清楚!”

散兵气结,猛地站起身来想离开,但是不知为何突然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了。身后空似乎在呼唤他,但是他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阿散!”


3

纳西妲这几天得闲,想偷偷去须弥城逛逛,观察一下须弥人现在的生活,但是却又被慌慌张张的旅行者叫到了旅馆里。一进房间,便看到了那个睡熟了的漂亮少年。

睡着的时候还真是安静呢。纳西妲带着微笑想。

空前言不搭后语地跟她解释了一番,纳西妲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床上的少年,陷入了思考。

“没有什么大事。”纳西妲思考完之后,抬头看着空的眼睛,摊摊手,“只是太疲倦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空沉默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稍微有些自责:“我只是没想到,他会疲惫到这种程度。”

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过。

纳西妲似乎又陷入了思考,但是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纳西妲,那三天,发生了什么吗?”空最开始只是觉得稍微有些不对劲,后来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无法忽视,带着试探,终于是问了这个问题。

纳西妲看着他的眼睛,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忽然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旅行者,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聪明。”

“是有人说过……”

不,应该是某个风神大人吧……

“我本想遵守我与他的那个承诺,但是……”纳西妲顿了顿,“你似乎也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

“我……”空也停了停,自觉是一件大事,于是定了定神,“纳西妲,请告诉我吧。”

“那……请随我一同回净善宫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正好我也能让你看到我的记忆。”纳西妲柔声道。

净善宫依然很安静,适合静养和修行。

纳西妲垂下眼帘,犹豫了几分钟,终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在你失踪的第二天傍晚,他就来找过我了……”


几天前,纳西妲也是在净善宫接待这位很久没有来过的客人。

但是那位客人肉眼可见的焦虑和不耐。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散兵皱着眉对着她道,声音有些抖,但因为他对于智慧之神布耶尔的尊重,似乎压抑着焦急,“他之前……绝对不会毫无音讯地消失两天。”

纳西妲伸手,一边抚慰面前这个孩子的焦虑的情感,一边尝试和空思维链接,但是无论怎样链接,她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我无法与他取得联系。”纳西妲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人的脸色越来越沉,“但是我能确定的是,旅行者并没有生命危险。意识链接不上的缘故,可能是因为他晕了过去,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并不愿意将意识交给我。”

“可是他消失了整整两天!我几乎把须弥找遍了,没有找到他!”散兵的声音陡然提高,但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布耶尔面前失态了,于是又将声音压了下去,“他……他不可能丢下我的……”

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连自己也失去了信心。

纳西妲定了定神,拂去他身上因为跋涉沾上的枝叶,思索了片刻:“我会让人在须弥全国发放寻人启事的,还有教令院,我也会……”

“不行。”他出言阻止,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发尾,“如果……如果他遇到了什么危险,这会让他更危险的。”

纳西妲愣了愣,沉默了半晌,终于是松了口:“我会……让赛诺去看看的,他很可靠,你放心吧。同时,我会一直维持与旅行者意识的联系。”

赛诺?

他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从空口中听说过不少。

纳西妲想再安抚几句,但是散兵却失了神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向智慧宫的门口走去。

她虽说担心,但更担心生死未卜的旅行者,于是再一次尝试进入空的意识当中,但空的意识依然是一片浑浊,什么也看不清。

这对她来说太不寻常。所以纳西妲保持着意识的联系,一边抬脚向教令院去,想去教令院寻找一本书籍,并且向赛诺说这件事。

但到达教令院的时候,她看到了倒在地上叫苦连天的好几个学者和一片狼藉。

纳西妲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感情那个小家伙想到教令院来寻找赛诺,结果被阻拦了,所以就冲进来了吧。不过见这个阵仗,应该是没有找到。

见草神大人到来,几个学者冲上来想向她诉苦,但纳西妲只是安慰地笑笑,施了个小小的法术,教令院的一切便恢复如常了。

纳西妲没有时间再停留在教令院,匆匆告别之后便去到了化城郭,果然在化城郭抓到了正在和提纳里对峙的散兵。

那时候的他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但唯一记住的,就是不能杀生。

看着提纳里和散兵剑拔弩张,几乎快要打起来,纳西妲自觉不好,于是为他施展了一个梦境。

“草神大人?”提纳里抬头看,这才看到从台阶上飞下来的纳西妲,有些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只是……旅行者出了点事。”纳西妲过去接住倒下的散兵,对提纳里解释道,“他只是太担心旅行者,所以……”

“旅行者出事了?”提纳里闻言也是一惊,但很快皱起了眉,“需要帮助吗?对了……刚才,我听到他一直在重复赛诺的名字……是和赛诺有关系?”

“这件事说来话长。”纳西妲面色凝重道,“不过,现在能先帮我安置一下他吗?我现在试着联系一下大风纪官。”

“好的。”提纳里虽然担心,但是并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扶着昏过去的散兵走进了屋内。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纳西妲叹气,“事实上,大风纪官早已注意到了这件事,当我联系他的时候,他才知道你也受到了波及。”

空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是,在那个时候,我窥见了他的一点梦境。”纳西妲继续道,“这让我……非常惊讶。因为他的梦境里,全是关于你的画面。”

“而当我离开他的梦境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一直在不安地呓语,并且在梦中落下了一滴眼泪。”

空抬眼盯着纳西妲的眼睛。

“他说,「把他还给我」。”

「把他还给我」

空睁大眼睛,似乎是惊讶过头,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上次他说「还给我」,是因为我夺走了他的神之心。这是否可以让我认为,你对他的意义,正如那一颗神之心?”纳西妲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也不对,继续修正道,“不,不只是神之心……或许,你对他的意义正如心那样吧。”

空低下头,看着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纳西妲。”

“不客气。”纳西妲眉眼弯弯的笑,但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向门口看去,“看来,又有客人来啦。”

“布耶尔!”散兵推门而入,似乎是很焦急和迫不及待,但是看到愣神的空那一瞬间,表情就放松了,似乎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你在这儿啊。”

“我跟纳西妲聊天呢。”空小声辩解道,“担心什么。”

散兵似乎心情极差,没心思跟他拌嘴,只是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走了,回去吃饭。”散兵没好气道。

“下次要一起来陪我玩呀。”纳西妲在后面快活地喊道。


4

吃饭的时候,散兵一直盯着他看,没有挪开过眼睛,让空有些手足无措,感觉脸上都快要被盯出两个大洞。

于是他将碗往桌面一扔,也直直地看向散兵。一般这个时候,散兵会瞪他一眼,然后使唤他去洗碗。于是空给了他一个“我不洗碗”的挑衅表情,希望这人能骂他一句,好缓解现在的尴尬气氛。

但是散兵却什么也没说,垂下了眼帘,安静地收起碗筷和餐具,自顾自地去洗碗去了。

太反常了。

这太反常了。

空震惊地盯着那个背影,心说打碎了八个碗的自己终于被他放弃了吗。

空茫然地站起来,茫然地走回房间,茫然地躺上床,思索了很久,也没明白这人脑子里装了些什么,直到散兵敲了他的门。

“呃,请进。”空坐起身子道。

散兵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小小的药包,微微眯眼地看着坐在床上的空:“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啊?”空愣了一愣,终于是红了脸,“你干什么?!你当流氓上瘾了?”

“哈?”散兵一脸不耐烦,“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你到底擦不擦药?”

“擦药?”空愣了一愣,看见了对方沉下来的脸色,心说绝对又是一顿臭骂。

“呵,全世界都指望着旅行者拯救他们,全世界都在关心无所不能的旅行者的动向。结果你自己呢?你有在乎过你自己的身体吗?你活到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一个人逞英雄?一个人不要命地往前冲?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脑子一根筋的蠢货!天真又好骗。你真以为你一个人能拯救全世界了?你到底懂不懂……”

空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

散兵似乎也愣了一愣,咬咬唇,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拆开手里的药包,语气依然不好:“今天找那个赛诺之前,我去健康之家买了药。你能不能少让人操心?”

空咽了一口唾沫,稍有些紧张,赶紧讨好道:“别骂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你说的谎话也不少了。”散兵冷笑一声,显然是没有相信这句话,“你再不脱我就帮你脱了。”

“我我我……我脱,我脱!”

空稍有些难为情地在对方的目光下,笨手笨脚地去寻找自己的衣扣和带子。

刚解下上衣的外衬,他就有些顶不住散兵那灼灼的目光,终于是出声:“你……你先别看……”

散兵微微一震,这才有一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用手遮住侧脸,小声埋怨道:“笨蛋。”

哦?他也会不好意思啊?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了。

“要不你把药留下,我自己擦吧。”空把上衣拉开,试探性地提问。

“不行。”斩钉截铁的回答。

“哎?为什么?”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总得有个理由吧!”

“你烦不烦?”好像是彻底地不耐烦了,散兵一脸怒气地转过头来,然后慢慢靠近,“脱这么慢。”

“哎哎哎,别扒了……”空反抗无果,只能抱住被子,遮住自己的胸口。

散兵扒掉了空的裤子之后,终于是停下了动作,将手放在唇边,把戒指从手上咬了下来。那双手很白很细,就像是被精心雕琢打磨出来的一双手。

沾上药液之后,微微泛着绿色的药液从手心滑到手腕上,滴上了床单。

太糟糕了。

空用床单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双手带着药液轻轻抚上了自己双腿内侧的伤口上。

“疼……”

“忍着,这怪谁?”

“你手好凉。”

“凉也忍着,怎么,你还想我给你加热吗?”

“……”

空偷偷抬眼去看他,只是看到了他的那双眼睛。这道伤口虽然又深又长,但是已经快结疤了,空也不觉得疼得难以忍受,但他看到了散兵微微发红的眼尾,轻轻叹了口气。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空带了点开玩笑的意味道。

“谁哭了?”散兵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上用了点劲,“你再说一遍?”

“哎哎哎轻点轻点。”空疼得一激灵,求饶道。

“……”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沉默。

“……阿散,抱我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你看到了我的记忆吧?”

“……”


他看到了,在那一刹那间涌进他脑海里的那些痛苦的记忆。

阴暗的地下室,潮湿的环境,被绑缚的手脚以及无穷无尽的黑暗,一次又一次的昏迷。

那三天的时间,根本没有空他对其他人说的那样轻松。黑暗的环境和潮湿的水声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人的精神和身躯。

当初他也曾被囚禁过,但是并不是在一片黑暗中。那时候他也感受过绝望,寂寞,痛苦的情感,所以他不敢去面对在那三天中空所产生的痛苦和绝望的情感。

“可是我没事啊。”空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声安慰道,“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就被刮了一下而已。”

散兵抬眼看他,下意识地伸手,将自己塞进了对方怀里。

在那天凌晨,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空绝对不会在没有告诉他的情况下整夜都不回家,于是他出门寻找,几乎走遍了整个须弥,都没发现空的影子,甚至是连气息都没有。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感觉到自己一直悬在空中的情感这才平静下来。在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和体温的时候,确认这个人是真实的,真正地回到了他身边的时候。

“不要骗我……”

“我可没骗你。”空撇撇嘴,“那天出门的时候,真的只是为了做一个委托罢了,谁知道后面事情这么多。”

散兵没有再说话。

“哎呀哎呀,呼噜呼噜毛……”空满意地伸手去揉乱怀中人的头发。

“你是不是找死?”

“你才舍不得我死呢。”


5

散兵将手里那人丢在地上,有些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掌。

须弥的监狱太大了,他找了好久,终于是寻着一点元素力来到了这里。刚进来的时候,这位愚人众还以为执行官大人是来救他的,大喜过望,但没想到一来就被掐住了脖子。

“直接让你死太便宜你了。”散兵声音冷冷的,像是看到了杂鱼一般厌恶,“不过你很幸运,因为我赶时间。”

虽然他很久没有杀过人,但是折磨人的法子还是有很多,比如说慢慢收紧手掌,让对方慢慢地窒息而死。

看着对方不断挣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惨叫,这也没有让他的表情有一点松动,直到对方眼睛翻了白。

他丢下那人,自觉晦气,于是一边擦手一边往监狱外走,脚步声都没发出来。

但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眼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微微勾唇笑了笑,然后抬脚继续走了。

看来,还得好好谢谢布耶尔了。


刚进尘歌壶,他看到空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他,手里捧着喝水的杯子。但并没有出声问他这么晚到底去了哪里。

“你怎么没睡觉?”散兵皱眉盯他。

“我半夜醒了,就有点口渴。”空放下杯子,又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

“睡觉去。”散兵命令道。

空只是点点头,脚步虚浮地向他走过来,伸出了手,趴到了他身上。

“喂!自己走!”

“唔……”已然是睡熟了的模样。

“你还真是……”

散兵叹了口气,伸手一手挽住了对方的腰,一手托住对方的屁股将他抱起来,稳稳地向屋内走去。


赛诺第二天只是看到了一片兵荒马乱的监狱。虽说他并没有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但是听说死的是那个愚人众。

被人掐死的吗?果然。

不过,那愚人众身上残留着的元素力,分明是……

“不用追查这件事了。”赛诺站在旁边,突然对着那些人出声道。

“哎?可是……”

“不要多问。”

赛诺转身出去,最后看了一眼死在那里的愚人众。

那样熟悉的草元素力。

是草神大人的授意吗。


6

纳西妲站在窗口,看见了乌云散去之后露出的月光,感受到了自己标记的草元素力已经散去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撑住头。

人类对她来说依旧很难以理解,看来还得继续学习呢。

不知道,空有没有想到当初自己问他的那个答案。

“他是因为成为了人类,所以才爱你,还是因为他爱你,所以他成为了人类?”

纳西妲笑笑。

看来是知道答案了吧。

  

end.

二更

把净善宫写成了智慧宫的我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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